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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8月31日,是王國棟到學校的第二天,他到長途汽車站送別他的父親,他父親得回到老家,前兩天,他父親因為送他上學來到省城。就在長途汽車站,他看見一個姑娘手拿十幾捧新鮮的蓮蓬在叫賣。
天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眼前這個姑娘,這個讓王國棟糟心了一年的姑娘,不就是他狠狠咒罵了一年的王三梅嗎?王國棟揉了揉眼睛,沒有看錯啊。他又掐了掐手臂,發現自己不是在做夢啊。
啊,真好,想要報復的對象——————那個叫王三梅的姑娘竟然出現了,出現在省城,出現在省城的長途汽車站,他恨不得上前一把把她撕爛了。是啊,她這種人還能做什么,也只配在這兒做做小買賣,不,她甚至連小買賣都不夠格做,她應該下十八層地獄才好啊。
王國棟一眼就認出那個姑娘就是他找了好久而未果的仇人——————王三梅。王國棟想:這個王三梅還真是手眼通天,離開家鄉竟然逃到省城來了,還在這兒大模大樣地做起了小生意來了,也算是她倒霉吧,今天落到我王國棟手上了。王國棟想起了一年前的情景:正是眼前這個高聲叫賣的王三梅害得他好苦。
1983年夏天,據說已經達到大專錄取線的王國棟在家等著大學通知書。恢復高考的這幾年,幾乎每一個考取大學或者中專的學生都是在家等待著郵遞員送來的通知書,只有極個別的學生會到當地教育局去取通知書。可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大學開學,王國棟的錄取通知書還是沒有如期送到他的手上,最后干脆渺無音訊。等到王國棟到教育局查問的時候,他被告知錄取通知書已經讓同村同學王三梅帶回給了王國棟。
當怒氣沖沖的王國棟要到王三梅家尋找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王三梅竟然失蹤了。王三梅的父親愧疚地拿出王三梅失蹤時留下的一封短信和王國棟的那份錄取通知書。王國棟以為短信該留給他幾句道歉的話,可是,王三梅并沒有半句道歉的話,反而說出了一句很讓人很傷心的話:“我得不到的,我也不想讓別人得到。”王國棟氣得把那封信撕了個粉碎,然后扔向天空,任其從天上慢慢落到他的頭上,脖子上,和兩臂上。此時此刻的王國棟幾乎要被殘酷的現實逼瘋了。
當王國棟拿著這份如同秋后黃葉似的錄取通知書詢問教育局時,教育局的人對他說:你遲遲沒有到學校報到,你的錄取通知書已經無效了。王國棟問教育局:如果到省教育廳去跑一跑,能否改變這個局面。教育局的同志說:“對于你說的,我們也深表理解。說實話,我們也很同情你,聽說了你的情況之后,昨天我們就打了電話到教育廳招生處,問了問你的情況,正好招生處的處長和我們的局長是老同學,可是,他實在是無能為力,我們也就愛莫能助了。”
負責招生工作的一個副局長也一個勁地嘆息:“太晚了,所有的大學都已經招生完畢,你葉只好復讀,明年再考吧。”
此時此刻的王國棟,恨不得抓住已經逃逸的王三梅,將她咬死,至少咬下她一塊肉才能解恨。
經過一年的復讀,王國棟高考的成績更加不理想。也許是復讀的這一年里的壓力太大————————年紀又大了一歲,家里的變故不少:奶奶過世,再也沒有機會看著孫子上大學;母親住院治療了一個多月才出院回家。巨大的壓力使王國棟的成績倒退了,他不能像去年一樣有機會到大學學習,而僅僅考取了一所中專學校。
王國棟想:真好,有句話叫什么來著,哦,對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今天,又讓我在這兒遇上了王三梅。這個高大頎長的姑娘不是王三梅還能是誰啊,一來,五官、身材、神態一模一樣,二來,這么高大的女人,不要說是在這汽車站附近,就是全南昌城恐怕也不是很多,加上又像極了,王國棟絲毫也不懷疑這個人就是王三梅。
王國棟認清了眼前的王三梅,連一句話也不說,走上去就給了這個他自認為是王三梅的人一個耳光。王國棟想:不錯,是有句話叫做“男不和女斗”,可是,面對如此的欺負和愚弄,王國棟無法忍受。他正想再給那個“王三梅”第二個耳光的時候,他父親王廣發上前拖住了他。王國棟這才氣沖沖地停住了手。
那個手拿十幾支蓮蓬的姑娘被王國棟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給打懵了。她捂住那被打的臉,十分驚恐而又陌生地看著王國棟,以憤怒的腔調朝王國棟大喊一聲:“你神經了啊?你是誰啊?你打我干什么?”王國棟對于這三個問題,一個也不愿意回答,他似乎還沒有解恨,指著那姑娘的鼻子大罵:“你裝得倒是挺像,打你干什么?你難道忘記了你自己做的壞事了?”那姑娘繼續捂住發燒的臉頰,大吼著:“你說什么啊?我根本不認識你?”王國棟也和對方比賽似的喊著:“是,你倒是挺聰明的,把我坑苦了,到現在不認識我了,可我認識你啊!”那姑娘眼淚汪汪地說:“你瘋了,你認識我嗎?我真的不認識你啊,你告訴我,你為什么打我?你要是說不出來理由,我非要打回來不可。”王國棟半信半疑地說:“你真的不是王三梅?”那姑娘抹了一把眼淚,又大吼著:“什么三梅四梅?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啊。”
看著那姑娘十分委屈的樣子,王國棟覺得自己真的認錯人啦,她突然想起王三梅手背上那顆黑痣來。當年剛剛讀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才傳來恢復高考的消息。王國棟和王三梅發誓:不但要考上高中,而且要通過高考,一定要考取大學。發誓過后,這兩個同村的青年學生咬破手指頭,將手指頭上滴下的血在白紙上寫下兩個字“大學”。寫完這兩個子以后,兩個人都神秘地看了看對方,開心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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